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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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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時間,點茶渡橋帶著無價之寶禦前十八棵及一應貴到離譜的茶點敲門進來,但更離譜的是作為前任禦前點茶聖手嫡系傳人的渡橋,在煮茶點茶過程中罕見地沒人前來圍觀恭維。

這跟平時那幫達官貴人虛偽吹捧附庸風雅的風格截然不同。

煮茶過程無法分心,渡橋只能等間隙裏偷眼往那邊茶桌前瞧,此舉誠然不符合規矩,但那邊坐著個非常俊非常引人註目的人哎。

多年來汴都世家子弟以膚白為美,但那人膚色稍深,側頰上還有道不易察覺的淡淡疤痕,不突兀可怖,反襯得面容別樣俊美,那張臉比之男子而幹凈利落,比之女子而五官銳利,一時倒有些雌雄莫辨。

這人言語往來間分明帶著權貴獨有的不怒自威,眉目擡落時偏生裹挾著撩人心動的細致溫柔,與渡橋見過的所有高門貴胄世家子弟都不相同。

有魅力,對,很有魅力。

“……”只是渡橋才抓住機會第二眼偷瞧過去,不期然迎面撞上對方黑沈目光,壓迫感兜頭而來,渡橋手心即見汗濕。

這人神了!

見對方僅是往這邊偷看,這廂裏謝岍淡淡收回視線,仿佛方才那盯透渡橋內心般的一眼當真只是她隨意瞥過來,茶桌前旁沒人發現。

身邊的姚佩雲恭恭敬敬在和謝昶有問有答,謝岍不敢打斷自己媳婦,便趁機時不時把桌上茶點往她老子面前推,還孝順說:“嘗嘗這個……再嘗嘗這個……這個看著也不錯……這個你咬得動……這個你應是能吃……”

“……夠了佛貍奴,可以不要再給我讓點心了,”不勝其煩的謝昶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努力保持著微笑實際上咬緊後槽牙說:“我就跟七娘說會兒話,你自己安靜吃著可妥?”

被謝昶這麽一打斷,說時遲那時快,她老子眼裏的叉燒嗖嗖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推過去的點心全部重新拽回來,欠欠兒和身邊人說:“我爹牙疼吃不了這些,七娘你吃吧,都挺老貴的,浪費可惜,這地兒好像不讓打包帶走,慈悲。”

姚佩雲配合地露出疑惑,問:“為啥?”

謝岍不屑地哼哼說:“嫌丟面兒唄,都是達官貴人,誰吃不完打包啊,被人看見了遭笑話。”

“那怎麽行,”姚佩雲說:“都讀過書,不是知道粒粒皆辛苦麽。”

“誰知道呢,”謝岍繼續陰陽怪氣:“反正浪費糧食的都不用下地幹活,慈悲。”

“那實在是太可惡了,”姚佩雲說著,還向對面和藹可親的謝大爺搭腔:“您說是吧,老百姓種地多不容易,別人咋能這樣浪費呢!”

“……”外出吃飯從來不打包的謝昶罕見地覺著面皮有些發熱,哼哼說:“是,不能浪費。”說著騰出個空盤子把桌上各種點心都拾點,遞向站在身後的四兒子,說:“給,你也吃點,咱們今日爭取把點的這些都吃完。”

然後再笑意融融看向姚佩雲,說:“七娘覺得怎麽樣?”

七娘點頭讚許:“好呀。”

“好呀!”謝昶開心地嘿嘿笑起來,拿起塊他也不認識的點心就咬一口,咀嚼幾下,眉心擰起來說:“這個好甜哦。”

“是麽,我嘗嘗。”姚佩雲剛擡起手,身旁謝岍更快一步給捏過來一塊。

姚佩雲接過那塊點心小小嘗一口,又嘗一口,細細品了品,說:“甜度其實適中的,謝老伯不能吃甜食吧。”

“啊我……”謝老伯剛想說什麽,便聽旁邊的謝岍耳報神說:“老頭年輕時候糖不離手,完球,牙壞身體也壞,大夫不讓他吃甜的,他自個兒老了也不太能吃。”

“你說誰老呢?!”老頭一個沒兜住差點被這叉燒氣出兇神惡煞的本相來,只是謝相不愧是謝相,一個語氣停頓間不露聲色再次恢覆和顏悅色,沖姚佩雲微笑說:“你別聽佛貍奴亂說,老伯身體倍兒棒,絕對不拖累兒女。”

呃……這話聽著怎麽感覺像是相親桌上對方父母慣用的說法呢,姚佩雲下意識看謝岍,謝岍說:“他想給我哥帶孩子,我哥不同意,你說家裏恁多小孩,還不夠陪他玩麽?”

“謝岍,”見面至此謝岍終於憑本事逼得她爹脫去那層偽裝良善,咬牙切齒連名帶姓地喚她了,她爹說:“休要在七娘面前詆毀你耶老。”

謝岍說:“我沒有,我只是在闡述事實。”

眼見這父女倆又要再次唇槍舌戰硝煙四起,謝巒都端著點心找好了最佳觀戰角度,此時只聽姚佩雲說:“若想吃甜食也不是不可以,把甜味降低就可以,甚至還可以完全消除甜味。”

謝大相公的表情無縫銜接從狂風暴雨切換成春風拂面,說:“哎呀我忘了,七娘會廚藝來的,你是自己從小喜歡這個,還是受家人耳濡目染?”

“……”謝岍連個白眼都懶得翻了,暗暗腹誹你老人家分明早就把人家五代以內都查的底兒掉,若非我發現後及時阻攔下來,您恐怕連七娘祖上八代都已查清楚了,目下跟這裏裝什麽單純善良的鄰家老大爺。

一點都不像好嗎?

姚佩雲聽不見謝岍心裏吐起來層出不窮的槽,但她敏銳地察覺到了謝岍的心情變化,不用問如何做到的,謝岍哪怕在她眼皮子底下拿手指摳摳袖子,她都能大約摸猜出這貨咋了,何況此刻謝岍心理活動如此強烈。

姚佩雲說:“跟先父學過幾天廚藝而已。”

“耳濡目染啊,”謝昶問:“令尊是大廚嘍!”

姚佩雲說:“稱不上大廚,做點老百姓吃的家常飯菜。”

謝昶笑,似乎努力在尋找女子家世上的優點:“你如今也會做飯,那就算是有家傳的。”

“談不上家傳,”姚佩雲繼續微笑說:“家裏原本種地,是農。”

“哦?”謝昶說:“朝廷重農輕商,緣何放著好好的農人不當,反而去做起買賣?”

姚佩雲把知道的一五一十說出來:“耕地被迫靠到地主員外家,糧食種著種著就窮得徹底不下去了,無奈之下背井離鄉到治府,先父憑口鐵鍋給一家三口掙來個溫飽,僅此而已。”

“原來如此。”謝昶似乎頗有感慨,他非常清楚前些年賦稅逼得農人不得不把耕地靠到大地主名下,以謀求活路的事。

當然,那些耕地最後自然而然成為了大地主的資產,農人不知不覺變成了大地主的佃農,最後都窮苦得成了地主眼裏牛馬豬狗都不如的人,而把好端端的農人逼成活的不如牲畜的,正是朝廷,是他們這些所謂治理天下的朝臣。

但這些事姚佩雲並不知道。

隨後謝昶和姚佩雲又東拉西扯聊許多別的,謝岍和謝巒兩個閑著無聊,幹脆把註意力轉移到滿桌的茶點和渡橋煮好的禦前十八棵茶上。

而當謝昶和姚佩雲同時發現不對勁時,謝岍已經和謝巒兩個一人抱一碟子點心倒一杯茶,盤腿坐在謝昶身後三步遠的地板上頭對頭邊吃邊聊很久,彼時謝巒都快要把自己第一次發現能人事時,沒忍住沖動而毀了他母親院裏一個丫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謝岍了。

那得意的勁,就跟毀了人小丫鬟是他彪悍人生裏一枚熠熠生輝又毫不起眼的功章似般,直聽得謝岍連連搖頭念慈悲。

謝昶:“……”

姚佩雲:“……”

其實謝岍就是有這個莫名其妙的魅力,只要你在她主動開口時跟她搭腔說上話,不知不覺間你就會被她慢慢慢慢帶跑,最後徹底帶跑偏,管你是什麽不得了的達官貴人,管你多深的城府心計,都逃不出這個魔爪,咱們柴大爺還能跟這家夥聊著聊著就從金碧輝煌的殿裏跑到外頭丹陛上坐著曬太陽呢。

至於那次聊天結束的原因,乃是丹陛硌疼了柴大爺屁股,大爺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跟謝家老二聊天從殿裏聊到了殿外,還憨批兮兮同她一道曬了半天夏天後半午的烈日。

神奇的是曬完日頭大爺頭不疼了,所以那次才沒追究謝家這個神戳戳的老二。

想起這個,謝昶嘴角勾起隱約笑意,隨即卻又落下,抿成嚴厲模樣,不輕不重清了清嗓子。

那廂裏謝巒被嚇得手忙腳亂站起身,懷裏那吃得只剩下沒幾個的點心差點連盤子一道摔地上,他悚然站立筆直,整理衣冠向謝昶拾禮,說:“兒無狀,請父親批評。”

看著前一瞬還和藹可親猶如尋常人家老伯,此刻嘴角微抿就化身相國和嚴父的謝昶,姚佩雲後知後覺理解了剛到時謝岍為何要讓她說話含糊帶過就行。

她猜測今次與謝相的許多來回對話之內容,其實他早就知道,早就一切盡在掌握中。

大抵是年紀相差五六歲見識閱歷也相差甚遠,與謝巒的六神無主比起來,謝岍對謝昶嚴肅起來時的反應堪稱穩如老狗,她拍拍手和衣物上的點心渣滓,不緊不慢站起身,沖這邊一擡下巴,問:“吃好沒?”

“嗯。”姚佩雲點頭。

“那就好,”謝岍把自己盤子裏最後板塊花生酥丟進嘴裏,嚼吧嚼吧喝口茶咽下去,招手說:“那就走吧,還有別的事要做。”

等姚佩雲起身的間隙,謝岍又象征性地問她爹:“我們走了?”

已經擺手示意老四不必再說的謝昶,略顯無奈地看著風卷殘雲般幹凈的桌面,以及被喝來噎點心的天下第一名茶,最後頹然說:“去吧,去吧,趕緊去辦你們的正事吧。”

姚佩雲恭敬標準地給謝昶行了個小禮,謝昶隨手把那枚元戒遞過來,說:“老伯我挺待見你,吶,就當見面禮了。”

來時路上謝岍說這戒指可以要,姚佩雲大大方方接住,並按照謝岍的授意對老伯表示了感謝,這時姚佩雲還沒意識到這枚戒指對謝氏人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麽。

“父親,”待她二人離開,謝巒忿忿不平低聲說:“要否派人跟著?”

謝昶對袖抄起手,再次看一遍桌上秋風掃落葉般的光盤子和滴水不剩的空茶壺,忍不住勾起嘴角,分明心情不錯,說出來的話卻是輕斥:“派人跟蹤監視當朝驃騎大將軍,一等定國公,在任禁衛軍大都督,小奴才,你膽子大啊。”

其實若謝大相公真處心派人跟蹤,謝岍那些虛頭巴腦的官爵位壓根不打緊,謝昶之所以不敢亂來,乃是因為懼怕謝岍的敏銳與手段。

他這個女兒十歲上跟他嫡子謝斛從軍,如今二十餘載,在黃沙血泥中練就出獵豹野狼般的敏銳兇惡,那本事都是貨真價實,不像汴都裏的人,名聲都是互相吹捧出來的,自家老二的殺伐狠戾實實在在是用敵人血餵出來的,家裏其他錦衣玉食堆出來的兒女壓根沒法往老二跟前站。

至於老四想派人跟蹤,走不出二十步指定被發現,然後老二更有借口把老四一腳踹出禁衛軍,都是謝家血脈,謝昶不想看到自己還活著時孩子們就開始手足相殘,他這輩子實在見過太多殺兄弒父骨肉廝殺了。

“父親息怒,兒只是有些替父親著急。”謝巒低下頭去,兩手抱在身前,心想若是以父親名義派人跟蹤,那他之後行事必然方便,這下可算球,父親不讓跟蹤。

那他只能自己親自動手了。

謝昶不是看不出來老四對老二那點堪稱毫無城府的算計小九九,不緊不慢說:“不著急,小奴才,做人做事都要有耐心。”

與此同時,謝岍和姚佩雲在茶博士恭送親爹娘的熱情送別下走出度石橋茶樓,前者拍拍身上袍子,直直腰桿邊走邊說:“真是一分價錢一分貨,這家點心還怪好吃,可嘗出來什麽?”

“難,”姚佩雲有些氣餒地搖搖頭,說:“許是我見識淺薄,只知有幾樣是南方點心,可以嘗試做做,其他的沒嘗出來。”

謝岍啪地打個響指,說:“沒嘗出來就對了,度石橋茶樓裏的貨,吃出什麽來財神爺就該到咱家了,嘿,截他家財路子?咱走的也不是那個調調,你發現沒,若從某個角度來說,他家賣的吃食跟老肖家早食其實沒有差別?”

姚佩雲說:“因著針對客源不同,所以有此世人眼中天壤之別。”

“對著,”謝岍邊走路邊一本正經分析說:“你看哈,老肖家一籠包子能管我吃飽,這茶樓,我數了,一碟子點心最多放八塊酥,嘿,一籠屜裏做十來個大包子,和一籠屜裏精雕細琢四塊點心比,他這能一樣水平麽,我敢打包票,喊老肖來一籠屜蒸八個包子一天只蒸五籠屜,老肖能把包子給你蒸出金花銀花來,信不。”

“信。”姚佩雲說:“這個我明白,老肖家薄利多銷,茶樓厚利少銷,說到底都是一個路子。”

前頭路邊有擺攤雜耍的,似乎剛結束個什麽精彩表演,銅鑼敲得當當響,駐足觀看之人圍得裏外三層,擋了半面街道,不多時終於有街道司差役聞訊前來趕人,雜耍人慌忙收攤,街道差役呵斥怒罵,圍觀人起哄喧鬧,亂糟糟,謝岍牽起姚佩雲從街道對面這邊溜邊過,不斷撥開堵路看熱鬧的行人。

待艱難地走出擁堵,謝岍沒撒開手,回頭沖後邊一擡下巴,邊走邊說:“看見咯,在這邊不準許擺路邊攤,倘被街道司捉去,輕則罰金重則下獄,想堂堂正正做生意只有開鋪子。”

汴都寸土寸金,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去租賃門面去開鋪子啊,姚佩雲問:“五根手指還有長有短呢,不讓擺路邊攤不是一刀切麽,窮苦百姓怎麽辦?”

“汴都怎麽能有窮苦百姓?”謝岍眼裏浮出懶得一提的譏諷,咧著嘴角說:“汴城帝都,天子居所,哪怕外頭餓殍遍野橫屍百萬,汴都也不允許有溫飽難顧的窮苦人,說到底,富貴迷人眼啊。”

曾有朝臣大拿放話給皇帝,甚至著書傳天下,說根據戶部所呈賬目、大周丁冊數及熙寧年來錢幣鑄造與流通情況,可知大周百姓生活富足,每家每戶存款至少三百萬銀,那人甚至還曾在朝議上大放厥詞:“上外間隨便哪家打聽打聽去,誰家輕而易舉拿不出區區小五十萬兩銀來?”

然而天下的實際情況是什麽?

實際情況是很多老百姓一輩子都沒見過足夠份量的五十兩白銀!在祁東,五十兩白銀足夠一戶普通人家六十年開銷。謝岍吃公糧當營長一月餉銀五兩,五兩銀於普通百姓而言意味著什麽,那差不多是他們好幾年的花銷了。

兩人繼續朝牙市方向去,姚佩雲慢慢靠過來挨近謝岍走,說:“所以我覺得自己更不能脫離實際生活了,謝岍,我得像以前一樣為溫飽拼命,我作為汴都尋常百姓生活,你看得見我掙紮,才不會被這汴都富貴迷了眼,你說呢?”

謝岍促狹說:“那還要去買奴仆麽?尋常百姓姚七娘。”

“還是要去。”尋常百姓推翻昨日決定,煞有其事說:“我尋思了,直接去雇人不如買了人回來,我們拿著對方身契讓他自己慢慢掙錢贖身,你這麽會帶兵,肯定也能慢慢給他收拾得服帖,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可以,”謝岍說:“照你的辦法來,咱今個先整個門房回去?”

姚佩雲悄悄拍揣在懷裏幾日前剛從錢莊換出來的大票子,底氣十足說:“買就買倆,一個門房一個屋裏丫頭,可妥?”

“妥的很,”謝岍護著媳婦躲開個迎面擦肩的行人,說:“年紀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門房差不多十二到十六,丫頭的話限制稍微窄些,十二到十四。”

“為何標準不同,”姚佩雲虛心求教,並無擡杠意思:“擔心女娃年紀到了,就得給她找人家嫁人?”

謝岍搖頭,勾起嘴角笑了笑,說:“女娃尋常比男娃成熟沈穩,一個十六的男娃多時不如個十四的女娃思慮周全,而且年紀稍微小些的也好教帶,先上牙市看看吧,倘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年紀放寬也無妨,但千萬不要從別家府裏放出來的。”

姚佩雲說:“這個我知道原因,大帥夫人給說過。夫人也給我說過如何挑買下人,但當時說的情況太寬泛,我沒能精準找出適合咱們家的。”

許多事情道理是學到了沒錯,卻也只有付諸實踐才能真正明白其中的意義。

說是牙市,姚佩雲以為會像她見到的牲口街上賣牲口那樣,都是直接打招子標草簽,往來買家像挑驢騾雞狗般挑人,帶到達之後才發現,誠然她想錯了,真正的牙市和普通街面沒有差別,街上都是普通雜售鋪面,賣豆腐豆品的、賣蔬菜水果的、賣雜貨的賣肉的甚至那邊還有個裁縫鋪。

“這……”姚佩雲站在熙來攘往的土地面街道上不知所措了,大帥夫人是真真正正貴家女,教給她的東西裏實在沒有這情況。

“傻眼了吧,”謝岍抱起胳膊在旁勾嘴角,小括弧淺淺,是看了就想揍她的嘚瑟:“不用怵,都是小場面,這回屈尊你跟在旁邊學了,且看你官人我如何大殺四方吧,”說著擡手往前做請:“媳婦,您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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